牤牤——给未来女儿的一封信转贴

女儿

你外婆在她25岁的时候生下了你娘我，这也就意味着，在未来的两年零两个月中，如果你娘没有被飙车的富二代70码的跑车撞死，没有因就业压力加入富士康连环跳俱乐部，没有跟你祖国母亲和地球姨（仪）在2012年变成进化论的最后一环，还顺利跟你身心健康的爹对上了“原来你也在这里”这句台词，又没有穷到各自连4块5毛钱都拿不出来，没有不靠谱到连民政局的路都找不到的话（这一步骤主要是为了你的权益），你就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咱家户口本上了。如果你在5岁时还没有被毒奶粉毒死，没有被假预苗药死，没有在幼儿园被怪叔叔怪阿姨捅死的话，那就帮你娘一个忙吧——异常自豪地跟你外婆说，我妈现在也才30岁呢，一枝花。

现在，摆在你娘面前的头等大事就是给你取个名字，从心理学上来讲，这叫命名欲，相当于小狗撒尿，将你从称呼上彻底纳入我的势力范围。但琢磨半天，不是过雅即俗，就是凸奇反平，因思浑然天成之物大都是灵光乍现时信手偶得之，便将此大任交予偶然。当新华字典第314的“牤”字张牙舞爪地蹦出来时，你娘立马后悔了，因为在为娘的假想中，你一直是以女儿的形式存在的，况且在你爹还未正式报到的情况下，这种取名方式存在很大的局限性，万一你爹姓刘，你岂不是杯具了。如此一想，什么名都不能取了，世事无常，“子若”是个别致的名字，但如果你爹恰巧姓申的话，别致就变成别扭了。不过，于千万字中得一“牤”字也实属缘分，还是留着给你当小名吧。牤牤，倒霉孩子，委屈你了。

“生长在都市文化中的人，总是先看见海的图画，后看见海；先读到爱情小说，后知道爱；对于生活的体验往往是第二轮的。”这是国产版头号女文青张爱玲写过的一段话。在你成长的过程中，会遇到无数个这种第一轮的假和第二轮的真，你要有心理准备。作为你娘，自然要担负起打假的重任，为你将两轮体验之间的缝隙尽量缩小。比如你会听到关于“人人生而平等”的说法，不能说它是假的，因为它关乎信仰，只能说，这种平等是带注脚的。举个例子吧，人人都需要上厕所，这种权力是平等的，但如果你掏不出5毛钱来，就只能冒着憋出病来的危险去满世界找公厕了。人一出生就会被分成三六九等，但是不要害怕，你还有无数次翻身的机会，其中的一次就是高考。“张华考上了北京大学；李萍进了中等技术学校；我在百货公司当售货员：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。”这是你会在小学语文课本上看到的一个句子，用来示范冒号的用法。为娘想说的是，冒号前的句子告诉了你高考的作用，冒号后的句子只是一个冷笑话。

倒霉孩子，如果给你一个探出头来看看未来世界的机会，你还愿意被生出来吗？去体验“日暮穷途的绝望”和“咸鱼翻身的快感”？这个世界是复杂的，更何况你娘既不是富二代，也不是官家子，从你娘的姿色来看，找个经济适用低碳男当你爹的可能性极大。因此你不会太漂亮（排除基因突变的可能），也不会很优裕。虽不至于忍冻挨饿，但免不了忍气吞声看人脸色，自己勤勤恳恳奋斗个一二十年，能不能有所成就还得另说。如果了解到这些你还愿意出生的话，我会在你生下来的时候就跟你立一份契约，表明是你自愿来到这世界的。免得你将来怪我。

你娘这会子也乏了，去看看你少红阿姨的新版红楼方是正经。明儿来了兴致再跟你贫一会子也未可知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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